蔣東新
離開縣城來到鄉村中學教書，不覺已逾年餘。其間雖有數次回家，但每次回家，我都有一種陌生感，覺得城市離我似乎越來越遠，我不再是城市的“寵兒”，心中竟莫名地不知在什麼時候升起了一種困惑。
城市，你怎麼啦？面對一幢幢巍峨的高樓拔地而起，一盞盞炫目閃耀的霓虹燈在夜空中溫馨地眨巴着眼睛，一排排恍若摩登女郎裝飾精美古典時尚的店鋪，還有城市人生活的高消費快節奏，這無疑是改革開放帶來的新氣象新景緻，我應該爲你高興纔是，而我卻有一種淡淡的憂傷和無所適從的惶惑和恐懼感。
每每從朋友身邊走過，看到朋友們個個西裝革履挺着一個“啤酒肚”意氣風發躊躇滿志的樣子，或三三兩兩出入賓館酒樓茶莊歌舞廳娛樂場所的那份灑脫，想起自己一介布衣兩袖清風三清四楚的窮酸樣，真擔心自己以前和他們是否是同學。欣賞着琳琅滿目猶如藝術殿堂各式櫥窗內的商品，高檔時髦，前衛潮流，垂涎的讓人流口水，可摸摸自己的口袋，卻囊中羞澀捉襟見肘實在有點拿不出手。目睹街道兩旁高大建築豪華別墅鱗次櫛比，汽車轎車象小爬蟲一樣鳴着喇叭川流不息，偌大一個城市，我竟然小得猶如一個圓點，不知自己身處何方，置身何處。眼前恍惚飄過的那一團團紅影、白影、粉影，象一隻只色彩豔麗的蝴蝶，香風渺渺，留下一陣令人回味的體香，直叫我自卑惆悵莫名唏噓驚詫不已，可我連擡頭看的勇氣也沒有。
於是，紅塵滾滾的塵世間，朝來夕往的人流中，覺得自己彷彿是多餘的。既不是城市的“驛站”，也不是城市的“風景”，而是一個匆匆的過客，一顆稍縱即逝的流星，一個來自異地他鄉的漂泊遊子。
我知道，在我離開的這段日子裏，那美麗的城市已不再屬於我，那溫馨的充滿激情的一切已離我越來越遠。走在這近乎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裏，我變得沉默寡言茫然無措，變得越來越不認識自己了。也許只有沉浸在鄉村恬淡自然清新脫俗的境界中才能找回到自我，才能找回到那許許多多曾經失落的夢。
我不再傷感，不再悲哀，不再可憐自己。城市儘管很美麗、很富有，但它是別人的，對我來說，我什麼也沒有。獨自漫步在午夜空無一人的街道上，一股苦澀的滋味突地涌向胸間，瞬間又變成一種與命運抗爭不息的力量。我望着那被黎明前黑暗所籠罩的城市輕聲地說：“是的，我一定要走出城市的困惑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