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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隨筆||千古風流太白巖作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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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隨筆||千古風流太白巖

人文薈萃之鄉古蹟雖多,卻必有一處標誌性名勝代表着該地的人文精髓。毫無疑問,太白巖不僅是萬州的地標,更是萬州人文精神的象徵。只要是萬州人,或許不知秦時明月漢時關,不知香格里拉桃花源,但絕不可能不知太白巖。

散文隨筆||千古風流太白巖作文

大醉西巖一局棋,這一醉,從大唐一路醉過宋,醉過元,醉過明清直到今日,詩情酒意醇香了萬州一千三百年。於是,“西巖”就變成了太白巖。似乎,白衣長劍的謫仙並未飄然而去,還在竹叢菊畔品茗弈棋,聽鶯啼蟲鳴;看着古鬆老桃間雲霧變幻,吟賦新詩;頭枕怪石安臥綠茵,冥思老莊玄旨。山風乍起,一隻錦雞嗖地飛出,長尾如波起伏,譜成宮商琴韻,飄曳出五彩斑斕。詩人童心忽起,長笑一聲提氣直追,一人一雉比翼清風,向西疾掠。到斷崖時人已落後,詩人一笑作罷,目送它彩尾一擺,朝鑽洞子方向飛去了。奈何人無翅,不可逐嬌陽!浪漫的詩人若有所思。陡然間豪興勃發,拔劍起舞,白衣翩飛,劍氣如虹。他飛身鬆巔,劍氣激盪得松針如雨,紛紛揚揚飄下白虎頭。他且舞且吟:我欲生雙翼,直飛上青雲——若能生羽御風,何其快哉!萬州父老愛極太白,爲了滿足他飛翔之願,便贈予金鳳一隻,於是就有了“謫仙醉乘金鳳去”傳說。

夕陽正豔,近林遠山,巖下城郭,城外大江,對岸青峯一片絢爛。詩人持了巨杯迎風痛飲,黃昏時已是酩酊。他踉蹌中登臨絕頂,極目蒼茫天際,見西歸大雁成行鳴啼,腳下江水奔騰怒卷,不由思緒萬千,化充盈豪氣爲一聲清越長嘯,以舒張即將建功立業的快意。聽着嘯聲在羣山迴響,他胸中大快,乘興揮毫,極賦萬州的山川之美人文之盛。以他點燃盛唐的詩情,面對西巖的巍巍青峯,多情的詩人豈能無詩?遺憾的是,所賦之詩已迷失於歷史煙雲——這是筆者的大膽揣測:朝代更迭,時局動盪,幾首詩的湮滅應非奇事。

休說這,就連“大醉西巖一局棋”句是否李詩也無定論。相關傳說中只有李白曾留下“大醉西巖一局棋”殘詩的含混交代,另一說更爲籠統模糊:從此留下了“大醉西巖一局棋”的千古佳話。是誰留下?爲何留下卻語焉不詳。筆者認爲似非太白所作,因謫仙云云非他自喻,乃是賀知章所贈和世人所稱,那年賀李還未相識呢。但可以肯定的是,李白確實到過萬州,登臨過西巖。李白《賦得白鷺鷥送宋少府入三峽》:白鷺拳一足,明月秋水寒。人驚飛遠去,直向使君灘。薛濤《西巖》:憑欄卻憶騎鯨客,把酒臨風手自招。細雨聲中停去馬,夕陽影裏亂鳴蜩。都可佐證。使君灘即萬州橋馬灘,騎鯨客即是李白已無需贅言。其實是誰所寫已不重要,萬州自古人傑地靈,文風昌盛且民風剽悍,亦儒亦道亦俠的詩人三過萬州,無疑是爲崇文尚武的萬州增了光添了彩,爲人文太白巖留下了一段優美的傳說。

“謫仙醉乘金鳳去,大醉西巖一局棋”的年代應是太白“仗劍去國,辭親遠遊”的開元十三年(公元725年),而非遇赦而還的乾元二年(公元759年)。儘管史無確載,兩說各有擁躉,但我們可從詩意及當時人物的心境中去分析:開元十三年李白出蜀時正值翩翩24,深受三代帝王禮遇的宗師級道士司馬承禎盛譽他“有仙風道骨,可與神遊八極之表”;他涉獵百家,自負文韜武略,“申管晏之談,謀帝王之術,奮其智能,願爲輔弼,使寰區大定,海縣靖一”,認定取青紫如拾草芥,作《大鵬遇希有鳥賦》即是以大鵬自喻。此時的他是何等意氣風發!斯時一醉,自有“乘金鳳”的瀟灑豪邁。

大醉西巖一局棋,輕舟掠浪春風疾。

競赴帝都逐青雲,笑看兩岸老猿啼。

乾元二年時他已歷盡宦海沉浮,看慣世態炎涼,飽嘗人情冷暖。不但垂垂老矣,更是一名獲赦的犯官,早沒了“仰天大笑出門去,我輩豈是蓬蒿人!”的自負和激情。彼時一醉,應是悲憤蒼涼,不勝唏噓,於無限感慨中一澆胸中塊壘罷。這時的他也快走完其波瀾壯闊的一生了。

騎鯨讖語採石磯,鄉關路遙浪何急。

浮名月影隨波散,大醉西巖一局棋。

一到巖下,市聲遠去,煩躁消散,塵俗之念也收斂了。雄川峻嶺自有靈氣,人一到此似乎就與冥冥中的大山之靈達成了某種默契,讓斯人斯山都保留一份純淨,共同維護這一方淨土。太白巖確屬上蒼對萬州的厚愛。絕崖突兀而起,形成天然屏障,守衛着一方熱土,一方百姓。城依山之懷,山爲城之護,城延山勢,山城一體,奇觀天下罕見。遠望萬仞如削,近遊卻三疊而下,各自成陣,辛勤的農人在層間小坡點瓜種菜,收穫每季豐稔;巖下常年清泉噴涌,既供澆灌又供解渴,掬一捧滿口生津;泉眼外青石平整,主婦們三三兩兩結伴而來,閒話着家常浣衣,安享大山的慷慨賜予和半晌安寧。

石刻碑林是文脈傳承的傳統載體。詩仙當年拜謁過的“絕塵龕”,雙桂堂開山祖師破山海明禪師所書“太白巖”,民國孫元良所書“萬州第一山”,今人史宗華補書的“觀德亭”(原由宋人所書)等歷代石刻52處,楷、草、篆、隸、行俱全,古今相融,遍佈景區,默默述說着萬州文脈香火的不絕;萬州學者衛之祥先生書賦的“而冬夏之豔陽皓月,春秋之天高氣清,一茶一椅,足以頤養正氣,陶冶性情。”(太白巖賦)極道百姓怡然之樂;書法家劉孟伉、詩人何其芳之墓靜臥青山一角相鄰而望,與鬆菊相伴。常見有人憤然他們身後的清冷孤寂,其實大可不必。先賢魂歸故里,喧囂非其所求,讓歷代詩翁墨客之靈在清輝花息下靜默交流原也很好。

李白曾遊的西巖自是林莽如海,綠浪至少延涌今高筍塘一帶。黃庭堅在《西山題記》中所言的“稍陟山半,竹柏薈翳之門,水泉瀦爲大湖,亭榭環之”所在即爲高筍塘。除了巖體未變,現在仍保持些許昔年風貌的或許是東線的小小一段:沿打靶場外的轉轉樓而上,剛步入崖頂,氛圍忽然就變了,靜出清幽,幽出深邃,邃得神祕。樹並不高,也不甚密,空氣朦朧成淡青,就算六月酷暑,也自有涼風習習。向東望,參差灌叢間繚繞的霧靄會迷離出幻影,似可與飄浮其間的古人對話;西向蠻子洞方向石徑生苔,濃蔭逼人,令人自然躡足低語,唯恐破壞這夢境般的靜謐。左眺繁華都市、百舸爭流,右見田壟阡陌,茅籬炊煙,人行其中,真有光陰重疊、時空交錯之感。

再向西,就是新闢的山頂公園了。精心的規劃、恢宏的佈局代替了昔日的原生野趣,傳統的亭廊臺榭與現代的廣場草坪相安相諧,名木花卉各自成陣。戀舊者嘆之,喜新者贊之,孰優孰美各執其辭。但不可否認的是,遊新公園的人更多了,也更安全了。一似上岩石梯的改造,雖失了攀爬之趣,卻方便了更多老人、小孩及腿力欠健者享受登山之樂。走,爬太白巖去!登太白巖已成了無數市民生活的一部分,健身和休閒的人早晚不絕,或歌或舞,或管或弦,時時繪出一幅幅生動溫馨的都市生活畫卷:小把戲們在綠茵上追逐着翻滾打鬧,紅男綠女隱身花樹叢喁喁私語。熱衷養生的中壯年或練拳舞劍,或靜立崖上林下吐濁納清。白髮老夫婦無言牽了手,徐徐品味人生靜美……

北向橋廊上一位黑瘦老者旁若無人,懷抱柳琴,邊走邊彈,指頭翻飛中,《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》輕快悠揚的旋律就和風般在空中盪開。每有遊人喝彩,他便點頭致謝。一曲未終,聽有人喊“換一個”,他也絲毫不以爲杵,微笑中,《在那遙遠的地方》又舒緩流淌。請問他貴姓大名,他又一笑:退休老頭兒無大號,叫我秋翁就是——不鬥地主不打牌,每天爬趟太白巖。遊山玩水賞音樂,涼寒感冒很少來。手不停撥行吟而去。橋廊飛架空谷,左植木棉右布垂柳,橋內是成片的紫薇,正雲霞爛漫。廊外是無盡天宇,一碧如洗。谷坡順勢用黃臘石築成錯落有致的七疊小潭,直似七層天然音階。廊上琴聲琮琤,清亮悅耳。橋下泉水叮咚,宛若箏鳴。老者微眯着眼,神情陶然悠閒,如同一位恬適自樂的野老走出唐詩,在琴泉渾然相融聲中,一步一步踱過長廊,恍若又回到畫軸中去了。

西巖借詩仙之號更名爲太白巖,應不僅僅是對詩人的熱愛、惋惜和懷念、追憶,有更深層的人文內涵。西,僅是指相對的方位。名爲太白應是對文化昌盛繁榮的祈禱,對文脈連綿不絕的渴求,對安居樂業世代平安的寄望。萬州父老鄉親心中的太白巖已不僅是這座廣達40公頃的赫赫巨巖,而是可吟詠於詩文中的太白巖,譜於樂曲裏的太白巖。既是心靈需要的太白巖,也是充滿紅塵煙火氣息的太白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