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爲我不喜歡小孩和不想要孩子，因此，在孩子出生前就商量好了，決不能把自己沒有實現的願望都加到孩子身上，一定要讓孩子自由健康地成長，只要能做個好人，其他都順其自然。對於這個目標和標準，我們反覆重申，牢記於心。當女兒從產房抱出來後，看着這個小小的、醜醜的東西，雖然不敢動手碰，也沒有出廠說明書，但我還是憑自己的體會一絲不苟地進行了質檢。先是查了查手指頭，幾遍，還好，既不多也不少；觀察她扭動掙扎的姿勢，估計四肢活動應該正常；檢查了一下五官，也都是標準件；小心地弄出些聲響，好像也有反應，聽力沒問題。關鍵就是看智商了，還需要時間，需要耐心等待。突然，我和妻都發現女兒一個眼睛是睜着的，一個眼睛是閉着的，而且好長時間都是如此，頓時緊張起來。還好，經過多次觀察，還是妻子心細，發現兩隻眼睛在輪換值班，只是不知道交班時間，所以總是看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眼睛沒有問題，鬆了一口氣。慢慢地，開始敢於摸摸這個肉呼呼、軟軟的小傢伙了，心又提了起來，這孩子的手指頭怎麼這麼長呀！簡直不成比例，乾巴巴的，沒有什麼肉，像個大爪子。越看越害怕，妻子一定要讓我陪着，都不敢單獨和孩子在一起了。還好，兩天以後，小手慢慢豐滿起來，越來越可愛了。
打從孩子出生，都是我一個人侍候月子，沒有任何親屬幫忙，遇到疑問除了和同樣沒有經驗的妻子商量外，只有靠自己想辦法。儘管女兒今年都十二歲了，當時的某些細節仍然歷歷在目，記憶猶新。當然，同時還記得當初的設想和決心，要讓孩子自由、健康、快樂地成長，做個好人、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就行了。女兒想學習舞蹈，就送去學舞蹈，吃不了苦，不想學了，就算了；想學圍棋，後來感覺時間不太方便，說不上就不上，預交的學費也不要了；想學鋼琴，那就先學學看，真有興趣了再買鋼琴。現在看來，買鋼琴應該算是一個噩夢的開始。有了鋼琴之後，孩子的興趣下降了，壓力卻不斷增大。一方面，是因爲有了大的經濟投入，不能就這麼浪費掉；更主要的，從另一個方面來看，孩子做什麼事情都半途而廢，隨心所欲，遇到困難就退縮，好像並不符合健康成長的要求。爲此，在鋼琴的學習上，大人和孩子都沒少受罪。
但除了在鋼琴學習上採取過一些強制措施外，其他方面仍然任其自然發展。女兒在幼兒園大班上了兩年，連學前班都沒有上，就想讓她多玩一年。結果入學後，漢字雖然認識，但拼音有一個學期怎麼都跟不上。至於孩子是怎麼認識那麼多漢字和成語的，我們也不太清楚，沒有認真的輔導過，大概多數都是她自己看書時蒙出來的。
隨着女兒年齡的增長，原來那種順其自然的教育理念遇到了極大的挑戰，原來鄙視的一些家長的做法我開始贊同並參與嘗試。我們開始猶豫和困惑，孩子自己也不滿意起來。比如舞蹈，她自己就強烈要求重新學習，而且爲了趕上進度，還提出要參加軟功強化訓練。儘管在開始的軟功課上，女兒因爲腿被掰得、壓得掉眼淚，可仍然堅持，爲的是可以參加學校文藝演出。就在這到底該怎樣培養孩子，如此的付出和辛苦到底值不值得，對孩子成長有利還是有害的激烈思想鬥爭中，不再敢那麼自信，思路卻也慢慢清晰了起來。
昨天晚上和女兒聊他們同學的學習情況和方法，女兒說某某家長讓孩子每天做大量的練習，所以成績還不錯。接着對我說：“你倒是不再另外給我加作業和練習，但要求總是比別人高，更可怕。”我說這是因人施教，因爲我女兒與衆不同。
在孩子的教育方面，我覺得還是應該注意個性化特點，因人而異，決不能人云亦云。比如，女兒語言方面比較突出，那麼，老師的作業要求是流暢地朗讀課文，我的要求則是必須做到抑揚頓挫、聲情並茂；國小作文要求400字左右，我要求應努力達到600字。但對女兒的弱項，同樣有我的標準。對孩子不擅長的音樂方面，能夠略通就不錯了。因此，到目前爲止，女兒曾經的一位優秀的鋼琴老師，始終不明白爲什麼最後會被炒了魷魚。理由很簡單，和他談過多次，女兒缺乏音樂天賦，將來彈琴的水平能達到糊弄外行就夠了。可他就是一心想把我女兒培養成鋼琴家，想通過每一個學生證明他的實力，可惜女兒不是那個材料，既影響進度，也影響孩子學習的興趣，只好換人。
寫到這裏，想起了歷史上《觸龍說趙太后》的故事：通過左師觸龍一番富有哲理和語言藝術的勸說，趙太后最終同意將心愛的兒子長安君送到齊國做人質以換取救兵，目的就是爲了將來長安君在趙國的根基能更加牢固。最後，趙國賢人子義對這件事評論說：“人主之子也，骨肉之親也，猶不能恃無功之尊，無勞之奉，而守金玉之重也，況人臣乎！” 天子爲了骨肉至親將來的發展，都不能讓他們完全依靠父母，捨得他們自己去拼搏，何況普通百姓呢？
關於對孩子如何培養的問題，也是有教訓的。我的一位戰友，也是女兒，好像是八七年出生的，非常聰明。從國小到大學畢業，沒讓父母操過心。那是真的沒有操任何心，除了經濟上支持外。父母也從來沒有讓她上過任何的補習班，包括藝術類的。這個孩子去年大學畢業，屬於不是名牌的一所重點大學。在聯繫找工作的時候，才發現和同學的差距已經很大了。其實，這種差距早已在大學中就顯現出來了。
個人永遠無法和制度抗衡，在目前的體制下，沒有較深的家庭背景關係，孩子將來的發展如何，除了依靠個人的努力，好像暫時沒有別的什麼更好的辦法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