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前位置:簡歷模板館>勵志>勵志美句>

童年,那一年的往事

勵志美句 閱讀(2.36W)

那一年,具體忘了是哪一年,也不知是不是所有的事都發生在那一年。海子只記得有那一年,及在那一年的左右,似乎事情特別多,特麻煩,所以記憶中,海子把所有的事都記在了那一年。在記下這段文字前,海子也曾費勁的想甄別一下。但不知是小時候打針吃藥太多,還是年紀大了,腦子變得不好使,實在分不清楚了。海子也就算了,把所有的事作了一年來記憶。

童年,那一年的往事

那一年,雨季特別長,過年前就在下雨,過了年後,雨還不停,有點像今年的六月。日子在雨季中沒得到有效清洗,倒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雨水的浸泡下黴爛了起來。天,水濛濛的,地,溼滑滑的,就連牆壁上,也掛滿了一條條往下落的水珠。到處都是水,把條幹毛巾掛在空中還能掛出水來。房前屋後的泥巴路,全踩成了稀巴爛。孩子們全給困在了家裏不能了門。一出門,準得弄髒,而前一個星期洗的衣服都沒幹,又哪得衣服來換。那一年的那段時間,每個人身上都有股怪怪的味道——衣服長時間沒幹而形成的一臭味。那時候,差不多還沒電視,人們都窩在家裏,除了打牌,無所事事。閒下來時,人們的眉頭皺得能擰成結;打牌時,人們卻沒日沒夜地往死打,忘了吃飯與睡覺。那一年的女人嗓門特別大,那一年的男人脾氣特別大,每天吵架聲與打架聲在村裏此起彼伏。而看人吵架與打架則成了海子他們這些小孩子每天唯一的娛樂。

雨季越拖越長,雨越下越大,河裏長大水了,淹了兩邊的田地,蓋住了河上的那座橋,水差不多到了家門口。村裏流傳着一個說法:今年要出大事。據村裏年長的老者講:

“這麼大的水,以前只有過一次,而且比現在還大,淹了對面沙洲的村子,而且死了不少人;那一年,楊家山發生了瘟疫,差不多一個村子的人死完了;那一年,沙坪村跟水源山打羣架,兩個村都死了三四個人,傷了幾十個,兩村都抓了兩個去坐牢;那一年……是的,就因爲那場水,那一年發生很多事。而今年,這麼大的水,事情肯定少不了。”

老人們還講:“沙坪村是個有龍勢的地方,前面的這條河就是龍涎,河發大水就是龍涎增多,說明龍餓了,要吃人。而龍爲什麼會餓,是因爲村裏的廟給毀了,村人沒供奉給自己帶來福氣的龍,龍自然會餓,會發火…… ”

說法越來越多,傳的越來越奇。大人們越來越憂心,眉頭越緊:就到春耕了,這雨下得卻什麼都沒法幹。秧已經下下去了,可給這水一衝又全沒了。等水退了,又得重新買種子,還得花錢。關鍵是這雨什麼時候能停,錯過了季節,做什麼都沒用。但對於孩子們來說,這些都不用去操心,最難受的是整天被困在家裏,但這些傳聞卻給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不少的樂趣。每次聽到這些傳聞,海子都會覺得即神奇又嚮往。最有趣的還是站在樓上窗戶看那條發了大水的河,渾黃闊大,氣勢洶洶,且一路發出撕聲裂肺的聲響。在之前,海子可從來沒見過河面那麼寬,河水那麼急的河。海子最羨慕的是堂哥,堂哥每天都出去放牛,可以近距離的看河。海子就不行,自從河水發大水以來,爸爸媽媽就不讓海子去放牛了,且嚴格限制他的出行,所以海子每天只能在家幹些燒火煮豬食、剁豬草……之類的活。每天在都在家悶着,海子覺得渾身都不自在。

雨下了一個多月,終於還是慢慢地停了。但老人家的預言也真的應驗了。先是有人頭暈,有人口吐白沫,慢慢地這樣的人越來越多,救護車開進了村,一拖就拖了十幾個人走了。誰也不知道是什麼病,說法越來越多。但說龍發怒的人倒沒了,一種新說法佔了上風:美國人、臺灣人在搞我們的鬼,我們穿的鞋都是他們做好賣給我們的,他們在我們穿的鞋子放了藥,所我們纔會有瘟疫。朋友阿峯告訴海子,上午他割了他的鞋子,發現鞋子中間就夾着藥,跟米粒般大小……村人慢慢都開始不買鞋穿,晚上時,女人們又開始了納鞋底。

沒多久,村裏開始動員村人去打預防針,特別是孩子一定要打。海子和弟弟都去打了。纔剛打完,就又了新說法。說預防針打不得,這藥是美國人造的,藥有問題,打了預防針的都得死,不過早晚的問題。這一下,村裏鬧翻了天,村裏大半的孩子都打了,這可怎麼辦?村民找村幹部鬧,村幹部自已也說不清。每一戶村民家裏也天天在鬧。海子家也開始吵架。當初打針是爸爸堅持要打的,這回造成這種結果,媽媽沒地方出氣,只有每天罵爸爸。以往老對媽媽兇巴巴的爸爸這回也沒了底氣,一聲不吭任憑媽媽撒氣。對於海子哥們來說,對這些倒似乎沒什麼感覺。只是覺得天氣好了,終於可以出門了,這纔是最開心的事。還有更開心的事,就是每天的伙食也變好了。以前,一個月有都難得吃一次肉甚至一餐豆腐,這回卻天天有肉吃,每天都像在過年。

海子記不清具體在什麼時候結束這種天天過年的生活的。也許是這種傳言慢慢少了的時候,也許另外有事出來後。

是的,那一年真的出了很多事。有關預防針的聲音還沒落下,村裏就開始死人,而且死的還是年輕人。死的人是旦子,在河邊用魚雷炸魚時把自己給炸死了。死的時候很慘,胳膊都沒找着,臉全給炸花了,腦袋也不成腦袋了。這回有關的說法更離奇了。有人說,旦子炸魚的前兩天趕集回來的晚,曾在村後與水源山交界的亭子睡過,而那裏是鬼怪最多的地方,他在那裏肯定是碰到了髒東西。龍咕說得更玄:

“旦子死的前一晚,我在大禮堂旁邊過時,看到一個沒頭沒右手的人對面走過,當時嚇得我半死,回到家都不敢睡,現在想來應該是鬼怪早就號上他了吧……”

住在祠堂旁的火生也說:“這幾天祠堂擡棺材那根枕木到了半夜就響,估計就要死人。旦子死後還在響,應該還會有人死……”

就連堂哥也說,上個星期他半夜起來上廁所,就看到有個穿白衣的人飛上那棵大楓樹。而那棵大楓樹是樹里名堂最多的了。賴子家就住在楓樹下,因爲覺得楓樹遮了他家的房子,他爸曾上樹去砍了幾節楓樹枝,下來後就大病了一場,到現在還有點瘋瘋癲癲。村人現在差不多把這棵楓樹當神來供奉,有什麼奇難病症解決不了的,村裏請的神婆就會帶好果品及做好的小吃到楓樹下祭拜,並給楓樹掛紅。海子的弟弟安子曾有次得了一種怪病,送醫院,看診所都不見好,後來請了個神婆去拜了山,也拜了這棵樹,沒多久也就好了。

事情越傳越玄,但也一一在應驗。沒到一個月,村裏又死人了,也是壯年勞力,這在村裏被認爲是極其不祥的。這回死的是生子,死得也離奇。

他是在一個近晚的黃昏時從田裏回家,看到河裏浮着一條大魚,於是便脫了衣褲去撈。誰知近了魚身時,魚卻活了過來,並往河深處遊,生子也就跟着游去,跟着跟着就沒了影。這話是大家這樣說的,都沒人看到,也不知是真是假。還有人說,這是旦子找上了生子。慘死的旦子屬非正常死亡,是孤魂野鬼,是沒法投生的。要投生必須要找替身,那條魚一定是旦子變來引誘生子的。其實那條魚在那裏浮了幾天了,那麼大一條,沒人敢去撈,就生子鬼迷心竅,結果……

生子的屍體是第二天黑子撈上來的。黑子是村裏的獵戶,膽子大,人稱“黑大膽”。黑子早上天剛麻麻亮就起牀去了田裏,這是他的習慣,一來看看田裏的情況;二來看看昨天放的夾子到底夾到兔子沒有。他剛靠近田,就注意到了河邊的那堆衣服,走近一看,像是生子的。想起聽說生子昨晚沒回家,便四周看了看,都沒看到生子的影子。黑子便一頭扎到河裏去找,剛露出水面就看到河邊草叢下河面上浮着一個人。撈上來的屍體海子也去看過:小個子的生子肚子給撐得老大,遠看像個圓圓的肉瓜。

村裏一下死了兩個壯年勞力,又是大水,又是瘟疫……老人家的話,似乎越來越應驗了。村人也越來越恐慌,一個個都請算命先生給自己算命,生怕哪天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。村裏管事的也急了,怕變成第二個楊家山。大家商量着湊錢建廟。

沒多久,一座廟便建成了。很小的廟,很小的菩薩,爸爸帶海子很誠心的去拜過,放了一個很響的鞭炮。後來,海子考上學校後,爸爸還說這是菩薩的功勞。

這就是海子記憶中的那一年的事。有點像在一年,也有點像不在一年。不過,廟立起來後,似乎有點靈,那一年再沒死人了,人們也不再恐慌,村子又恢復了往日寧靜。只有在人們閒極無聊時,人們纔會提一提那一年的往事。到後來,大家都有電視了,串門聊天少了,便再沒人提了,那一年的往事,在海子的記憶中也就越來越淡了。